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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汉之后，匈奴何去何从？

陈寿撰《三国志•魏书•乌丸鲜卑东夷传》载：“后鲜卑大人轲比能复制御群狄，尽收匈奴故地，自云中、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

当曹魏之时，南单于呼厨泉已降，南匈奴化为中原之民。而后鲜卑族南下，轲比能击破群狄，尽收匈奴故地，自云中郡、五原郡以至辽东，皆为鲜卑境。

由此可见，匈奴去处一分为三，一者化为曹魏之民，融入中原汉族之后；二者臣服鲜卑，或东迁至朝鲜，隐于异国之外；三者西迁，至于域外。

此后中外史书，涉及匈奴后裔者，不胜枚举，然亦零星记录，需要查漏补缺，互相印证。

据北齐魏收等撰《魏书•列传•卷八十三•匈奴刘聪》、唐朝房玄龄等著《晋书•列传•第二十九章》、《晋书•列传•第六十七章•匈奴》、《晋书•载记•第一章•刘元海》、《晋书•载记•第二章•刘聪》、《晋书•载记•第三章•刘曜》与北宋司马光等著《资治通鉴•晋纪》所知，融入中原之后的匈奴后裔，迭兴衰亡，亦有凭证。

匈奴类属，常谓北狄，南接燕赵，北濒沙漠，东连九夷，西距六戎，世袭君臣，不尊中原正朔，在夏曰薰鬻，在殷曰鬼方，在周曰猃狁，在汉曰匈奴，其强弱盛衰、风俗好尚及区域所限，前文诸史已明，不再详述。

西汉末年，匈奴内乱，五单于并列，呼韩邪单于失国臣汉，汉赐甚隆。东汉末年，天下扰攘，北虏已亡，南匈奴独存，曹操留呼厨泉单于不遣，分其族为五部，以贵族为帅，选汉司马以监之。后改帅为都尉，左部都尉率万余落居太原故兹氏县（秦朝置县，治所位于今山西省吕梁市汾阳市东南），右部都尉率六千余落居祁县（春秋晋置县，治所位于今山西省晋中市祁县东南），南部都尉率三千余落居蒲子县（西汉武帝置县，治所位于今山西省临汾市隰县北，吕梁市交口县南5公里蒲依村），北部都尉率四千余落居新兴县（东汉末置县，治所位于今山西省忻州市忻府区），中部都尉率六千余落居大陵县（春秋晋置平陵县，赵国改大陵邑，治所位于今山西省吕梁市文水县东北，交城县西南十里西营镇城头村）。西晋武帝司马炎即位，塞外水灾，塞泥、黑难等二万余落归附，武帝纳之，使居河西故宜阳城（战国韩置县，治所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宜阳县西）下。因此，晋胡杂居，遍布平阳、西河、太原、新兴、上党、乐平诸郡。

西晋武帝泰始七年（公元271年）正月，匈奴中部都尉刘猛（南匈奴右贤王去卑之后，因先祖为汉室外甥，故冒姓刘氏）叛乱，屯孔邪城（地址不详）。十一月，刘猛寇并州，刺史刘钦击破之。

西晋武帝泰始八年（公元272年）正月，武帝遣监军何桢持节讨伐，桢智诱其左部督李恪（读音kè）杀刘猛，部落震服，刘诰升爰（右贤王去卑之后）代领其众。

西晋武帝咸宁五年（公元279年）正月，河西鲜卑族秃发树机能攻陷凉州城武威，武帝遣马隆募兵平叛。当初，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以兄於扶罗之子刘豹（同刘猛，皆改姓刘）为左贤王，后任左部帅，其妻呼延氏祈子于龙门，孕十三月而生子渊，渊七岁而母亡。刘渊，字元海，有俊才，从上党人崔游习经史，兼学武事，善射有力。王浑与子济皆荐渊，武帝召见，大悦之，王济建言专任渊可平吴，孔恂、杨珧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谏言不可重任，武帝默然不用。及凉州没，李憙建言渊率匈奴五部平叛，孔恂再谏止，武帝又未征用。渊与东莱郡（位于今山东省烟台市莱州市）王弥友善，洛阳饯别，口出怨言，齐王司马攸闻之，谏言武帝除渊，被王浑劝阻，武帝乃不杀。至豹去世，遂以渊代为左部帅。冬十二月，马隆斩树机能，凉州得平。

西晋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三月，晋军攻入建业，吴帝孙皓乞降，封归命侯，三国一统于晋。武帝大赦天下，改元太康，革敝鼎新，除苛简政，开启太康盛世。自汉魏以来，羌、胡、鲜卑降居塞内诸郡，其后又怀忿，杀长吏，渐为边患，故侍御史郭钦上疏，建言迁戎狄出边郡以防之，武帝不纳。

纵有郭钦见微知著而未雨绸缪，奈何司马炎充耳不闻且不以为意，后患不浅，五胡乱华不远矣。

西晋武帝太康五年（公元284年），塞外匈奴胡太阿厚率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归降，武帝使其居塞内西河郡。

西晋武帝太康七年（公元286年）秋，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各率十余万人至雍州刺史王骏处归降。

西晋武帝太康八年（公元287年），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此名有点拗口）等率一万一千五百人归降，其牛二万二千头、羊十万五千口，车庐什物不可胜数，武帝抚纳之。时居塞内北狄部落凡十九种，不相杂错，其屠各种最为豪贵，故为单于，统领诸种落，凡有十六王皆为单于亲子弟，左贤王最贵，唯太子居之。另有四姓：呼延氏、卜氏、兰氏、乔氏，呼延氏最贵，有左右日逐，世为辅相，卜氏有左右沮渠，兰氏有左右当户，乔氏有左右都侯，并车阳等杂号，犹同中原百官之职。其国人有綦毋氏、勒氏等，皆勇而好叛，尝有骑督綦毋伣邪伐吴有功，迁为赤沙都尉。

西晋武帝太康十年（公元289年）冬，诏刘渊为北部都尉，渊轻财好施，倾心接物，匈奴五部之豪杰、幽冀二州之名儒多往归之。

西晋武帝太熙元年（公元290年）四月，武帝崩，太子司马衷继位，是为惠帝，改元永熙，以贾氏南风为皇后。太傅杨骏专政，刚愎而人多恶之，欲辟匈奴东部人王彰为司马，彰避而不受。冬十月，诏刘渊为建威将军、匈奴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

西晋惠帝元康元年（公元291年），贾后妒且狠，杀杨骏，夷其党，废太后。诏征汝南王司马亮（司马懿第四子，武帝叔父，惠帝叔祖）为太宰，与太保卫瓘皆录尚书事辅政，以秦王司马柬为大将军、东平王司马楙为抚军大将军、楚王司马玮（武帝第五子，惠帝异母弟）为卫将军权领北军中候，下邳王司马晃为尚书令，东安公司马繇为尚书左仆射，进爵为王，封董猛为武安侯，三兄皆为亭侯。贾后族兄车骑司马模、从舅右卫将军郭彰、女弟贾午之子贾谧（父韩寿，过继外祖父贾充之子贾黎民为嗣，故称贾谧）与楚王玮、东安王繇，并预国政。贾后暴戾，繇密谋废后，贾后惧，繇兄东武公司马澹亦恶繇，屡谮之于汝南王亮，遂免繇官，坐徙带方郡（以带水得名，治所位于今朝鲜国黄海北道沙里院南，凤山附近）。贾谧、郭彰权势愈盛，宾客盈门，谧好学下士，郭彰、石崇、陆机、陆云、和郁、荥阳潘岳、清河崔基、勃海欧阳建、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挚虞、琅琊诸葛诠、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齐国左思、沛国刘瑰、周恢、安平牵秀、颍川陈聄、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刘琨，皆附谧，号为二十四友。太宰亮欲令楚王玮离京去封国，玮怀恨，乃党附贾后，杀亮与太保瓘，太子少傅张华与董猛劝贾后除玮，并夷其党，亮、玮（八王之乱始于此二王）皆死。于是贾后专朝，委任亲党，张华尽忠帝室，贾后虽凶，犹敬张华，张华、贾模、裴頠（读音wěi）同心辅政，故内乱虽起，主上暗弱，然数年间朝野安静，皆华、頠之功也。

西晋惠帝元康四年（公元294年）夏五月，匈奴郝散反攻上党，杀长吏，入守上郡。秋八月，郝散率众降，冯翊都尉杀之。

西晋惠帝元康五年（公元295年），鲜卑族拓跋禄官分其国为三部：一居上谷之北、濡源之西，自统辖之；一居代郡参合陂之北，使兄沙漠汗之子猗盿（读音yī mín，即猗迤）统辖之；一居定襄之盛乐故城，使猗迤弟猗卢统辖之，猗卢善兵，西击匈奴、乌桓诸部。代人卫操与从子雄及同郡箕澹往依拓跋氏，劝说猗迤、猗卢招纳晋人，猗迤悦而任以国事，晋人趋附之。

西晋惠帝元康六年（公元296年）夏，匈奴郝散之弟度元与冯翊、北地马兰羌、卢水胡俱反，杀北地太守张损，败冯翊太守欧阳建。赵王司马伦（司马懿第九子，武帝叔父，惠帝叔祖）用孙秀，与雍州刺史解系争军事，欧阳建亦上表恶伦，诏以伦扰乱关右，迁为车骑将军，以梁王司马肜为征西大将军、督雍凉二州。解系与弟御史中丞解结，同上表请诛孙秀，张华嘱之肜，孙秀友人辛冉劝说肜，肜乃免之。孙秀与伦至洛阳，深交贾谧、郭彰，得信于贾后，伦复求尚书令，为张华、裴頠所阻，引以为怨。秋八月，解系为度元所败，雍氐羌闻之，立氐帅齐万年为帝，围困泾阳（秦置县，治所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西北，因在泾水之阳得名，一说今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西北），因此关西大乱，氐人李特兄弟随流民入蜀，颇得民心，李特至剑阁，见地势险峻，不禁慨叹蜀汉刘禅亡国之庸（为后世立国埋一伏笔）。当初，御史中丞周处（吴下周处，因除三害而闻名），曾弹劾梁王肜违法，不避权戚，冬十一月，诏以周处为建威将军，与振威将军卢播俱归安西将军夏侯骏，以讨伐齐万年，中书令陈准言梁王肜与夏侯骏皆非将帅之才，应诏积弩将军孟观为周处前锋，朝廷不从，诏以扬烈将军赵廞（读音qīn）为益州刺史，征发梁、益二州兵以助雍州讨氐羌。

西晋惠帝元康七年（公元297年）春，氐羌齐万年率兵七万屯梁山，梁王肜与夏侯骏令周处以五千兵击之，处与卢播、解系攻六陌（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乾县东北），军不得食，后继无援，弦绝矢尽，处力战而死。

西晋惠帝元康八年（公元298年），张华、陈准以赵王伦、梁王肜长居关中，雍容骄贵，师老无功，乃荐孟观以讨齐万年，观身当矢石，大战十余次，皆破之。益州刺史赵廞收揽民心，欲割据一方，成都内史耿滕密奏晋廷，二人生隙。

西晋惠帝元康九年（公元299年）春正月，孟观大破氐众于中亭（水名，位于今陕西省咸阳市武功县西渭河支流之漆水河），俘获齐万年。太子府洗马江统以戎狄乱华，宜早绝之，作《徙戎论》警上，奈何朝廷不能用之。成都王司马颖（武帝第十六子，惠帝异母弟）结怨贾谧，贾后迁其为平北将军，镇守邺城，时匈奴五部有部众反叛出塞，致刘渊被免官，颖表奏渊为行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河间王司马颙（司马懿三弟司马孚之孙，司马瑰之子，武帝堂弟，惠帝从叔）迁为平西将军，镇守长安。十二月，贾后使董猛害太子司马遹，废其为庶人，太子与妃王氏、三子虨（读音bīn）、臧、尚同幽于金墉城，又杀太子母谢淑媛等，大乱将起矣。

西晋惠帝永康元年（公元300年）三月，赵王伦与孙秀计促贾后毒杀太子，以广陵王礼葬之。夏四月，伦与秀发动兵变，联合齐王司马冏（司马昭之孙，齐献王司马攸之子，武帝之侄，惠帝堂兄弟），伪造帝书，收捕皇后党羽，诛贾谧，废贾后，斩张华、裴頠等。伦篡位称诏，以秀为尚书令，以梁王肜为太宰，冏为镇军大将军，东海王司马越（司马懿四弟司马馗之孙，司马泰之子，武帝堂弟，惠帝从叔）加中书令。伦赐贾后死，然受制于秀，迁冏出镇许昌。十一月，诏令赵廞为大长秋（秦置官名为将行，西汉景帝改大长秋，皇后近侍，宣后旨意，掌宫中事宜，多为宦官或士人，秩二千石），廞用李庠杀耿滕，反晋自立大都督、领益州牧。

西晋惠帝永宁元年（公元301年）正月，赵王伦尊惠帝为太上皇，将其软禁于金墉城，自立为帝。二月，赵廞因忌李庠骁勇而杀之，李特遂率部攻破成都，廞逃亡广都（西汉置县，治所位于今四川省成都市东南，西晋时移治于今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北，东晋时移治于今四川省成都市双流区东中和镇），为部下朱竺所杀，诏命李特为宣威将军，封长乐乡侯。许昌齐王冏、长安河间王颙、邺城成都王颖同起兵伐伦，伦出兵反击，不胜，孙秀死，伦亦死。惠帝失驭，寇盗蜂起，刘渊从祖父故北部都尉、左贤王刘宣等密谋复兴匈奴，欲共推渊为大单于，使呼延攸至邺城告渊，渊请归而颖不许，渊令攸先归，告宣等招集五部，引宜阳诸胡，外响应颖，实则备以叛之。四月，惠帝复位，遣使慰劳三王，尽诛伦党，复位之战，死伤近十万人。六月，诏齐王冏为大司马，加九锡；成都王颖为大将军，督中外军事，假黄钺，录尚书事，加九锡，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河间王颙为侍中、太尉，加三赐之礼；常山王乂（武帝第六子，惠帝异母弟）为抚军大将军，领左军；梁王肜为太宰，领司徒。冏掌权柄后，骄奢淫逸，大失人心。诏还秦雍在蜀流民，流民不欲归，益州刺史罗尚、广汉太守辛冉等激起民反，六郡流民共推李特为首，特施恩蜀地，蜀民拥戴之。

西晋惠帝太安元年（公元302年）夏五月，梁王肜卒。齐王冏拥立清河王司马覃为太子，自领太子太师，为众反对。李特击败官军，自领益州牧、督梁益二州，改号建初，大赦其境。十二月，河间王颙、长沙王乂攻冏，冏遣将董艾攻乂，反为所败，冏被杀，三子囚金墉城，党羽尽诛。乂独揽大权，颙心怀不满，派人刺杀乂，未遂。

西晋惠帝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正月，诏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率三万水师助罗尚。二月，罗尚击败李特于新繁（位于今四川省成都市新都区西北新繁镇），斩杀特，传首洛阳，流民惊惧，特子李荡、李雄退保赤祖（位于今四川省德阳市绵竹市东北），后荡亦被击杀。河间王颙遣将张方率兵七万与成都王颖率兵二十余万攻洛阳，诏令常山王乂为大都督反击，激战数月。乂击破颙、颖，斩杀数万人，粮草继绝，固守洛阳。九月，李雄击败罗尚。

西晋惠帝永兴元年（公元304年），李雄自称成都王，改号建兴，拜范长生为丞相。东海王越乘常山王乂之疲，夜袭捕获乂，交与河间王颙部将，张方以火烤杀乂。诏以成都王颖为丞相，增封二十郡，颙为太宰，越为尚书令，颙废皇太子覃，以颖为皇太弟。颖封刘渊为屯骑校尉，以卫护之。越心怀不满，集结十余万兵胁惠帝以伐颖，东安王繇劝颖降，颖不听，令渊为辅国将军督北城以守，遣奋武将军石超率五万人拒战，大破越众，俘惠帝，囚于邺城，遂杀繇，改号建武，封渊为冠军将军、卢奴伯。越逃至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楙不纳，乃返入封地东海郡（位于今山东省临沂市郯城县北）。越弟并州刺史东瀛公司马腾与安北将军王浚杀幽州刺史和演以起兵反叛，颖出兵征讨腾。渊乘机说颖，愿还招匈奴五部以御之，颖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渊速归左国城，刘宣等立上大单于之号，遂辖众五万，都离石（战国时赵邑，秦置县，位于今山西省吕梁市离石区，山西省西部、吕梁山西侧、黄河支流的三川河流域）。腾、浚联合乌丸、羯朱等反攻颖，浚使将军祁弘率鲜卑攻邺，大破颖，颖携惠帝逃奔洛阳，为张方所挟持。颖回至长安，为颙所废，遣回封地，改秦州为定州，颙令惠帝下诏东海王越为太傅，共同辅政，越辞而不受。刘渊欲令右於陆王刘景、左独鹿王刘延年等率步骑二万讨鲜卑，宣等固谏，渊乃止，反晋称汉，年号元熙，追尊蜀汉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祖庙而祭之，立妻呼延氏为王后，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刘宏为太尉，置百官，迁都左国城，归附者数万。腾使将军聂玄伐渊，战于大陵，大败而归，腾惧，竟率并州二万余户下山东，转为寇匪。渊遣建武将军刘曜攻陷太原、泫氏（战国时赵邑，后为魏邑，西汉置县，属上党郡，因居泫水之上故名，位于今山西省高平市）、屯留（春秋晋邑，战国时属赵，秦置县，属上党郡，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屯留区南十二里古城村）、长子（春秋晋邑，战国时属赵，秦置县，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长子县西南）、中都（春秋晋邑，战国时属赵，西汉置县，位于今山西省晋中市平遥县西南）。

西晋惠帝永兴二年（公元305年），东海王越起兵勤王，河间王颙令豫州刺史刘乔为镇东大将军，遣成都王颖率楼褒、王阐等据河桥以拒越。越亲至萧县，刘乔遣子祐击之，范阳王司马虓（读音xiāo）助越败祐，越进屯阳武（位于今河南省新乡市原阳县东南）。颙慌乱之下，斩杀张方，送首级与越，未能平息祸乱，后悔杀方，遂遣刁默死守潼关。虓之司马刘琨降荥阳守将吕朗，破石超，占许昌，大败刘乔于萧县，越之鲜卑将祁弘破潼关。颙大惊，遣马瞻、郭传拒于灞水，再败，乃单骑出长安，逃至太白山。越入长安，鲜卑人大掠，杀二万余人。司马腾遣司马瑜、周良、石鲜等伐刘渊，进至离石汾城，渊遣刘钦等六军与战，四败司马瑜。渊使刘景击刘琨于版桥，为琨所败，琨据晋阳。渊侍中刘殷、王育谏言攻长安，遂据河东，陷蒲坂（春秋晋邑，战国时属魏，秦置县，属河东郡，位于今山西省运城市永济市西蒲州镇）、平阳（春秋晋邑，战国时属韩，秦置县，属平阳郡，位于今山西省临汾市西南）。

西晋惠帝光熙元年（公元306年），范长生劝进，李雄正式称帝，改元晏平，国号大成，是为成汉（此为十六国之首建称制，只因本篇主要介绍匈奴事迹，然两晋与十六国并存，天下扰攘，战火纷纭，民不聊生，军阀割据，各自建国称王，一支笔难以尽述，故诸国从略，以下主述匈奴后裔）。东海王越率诸侯军与鲜卑将许扶历、驹次宿等护送惠帝至洛阳，诏越为太傅录尚书，增封下邳、济阳二郡，范阳王虓为司空，令刘弘、刘陶收捕成都王颖。颖弃老母与妻，独与两子普、廓逃奔朝歌，收其亡卒数百人，欲奔邺城，将及顿丘县，为太守冯嵩所获，交与虓所囚。一月后，虓暴毙，长史刘舆矫诏赐死颖，两子皆被杀。十一月，惠帝食饼中毒暴崩，皇太弟司马炽继位，是为怀帝。诏颙为司徒，颙赶赴朝廷，为南阳王模遣梁臣所杀，其三子亦被杀。

至此八王（八王者：前二王亮、玮，后六王伦、冏、乂、颖、颙、越）之乱告终，前二王亮、玮互杀，亦被他人除之，同年毙命，后六王自相屠戮，五王先后被杀，唯东海王越成为最终收益者，自为太傅，独断朝纲，为政嗜杀，人人自危，其命焉能久乎？永嘉之乱将至矣！

西晋怀帝永嘉元年（公元307年）二月，王弥寇青徐二州，司马越以鞠羡为东莱郡太守讨弥，弥击杀之。诏以高密王司马略为征南大将军、督荆州诸军事，镇襄阳，南阳王司马模为征西大将军、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镇长安，东燕王司马腾为新蔡王、督司冀二州诸军事，镇邺城。五月，汲桑为司马颖复仇而攻破邺城，腾轻骑出奔，为桑将李丰所杀。石勒攻邺，越使苟晞、王赞讨之，双方相持于平原、阳平，互有杀伤。七月，越屯官渡，为晞声援，诏以琅琊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督扬州江南诸军事，镇建业（位于今江苏省南京市）。八月，晞败桑于东武阳（西汉置县，属东郡，治所位于今山东省聊城市莘县东南），桑退保清渊（西汉置县，属魏郡，治所位于今河北省邯郸市馆陶县西北清阳城）。九月，睿与王导谋信于吴，江东归心。晞大破汲桑、石勒，桑奔马牧（官设牧马之地称马牧，犹汉之牧苑，位于今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区），勒奔乐平（东汉章帝时改清县置乐平侯国，后为乐平县，属东郡，治所位于今山东省聊城市西南），越还许昌，加晞抚军将军、督青兖二州诸军事。

西晋怀帝永嘉二年（公元308年）二月，司马越杀清河王覃，石勒寇常山，为王浚所击破。三月，越使王斌败王弥。七月，上郡四部鲜卑陆逐延、氐酋单征、王弥与石勒皆降刘渊。渊遣子聪与弥攻洛阳，刘曜与赵固为后援，越令曹武、宋抽、彭默等拒之，晋师败，聪等长驱至宜阳，司马模使淳于定、吕毅等自长安进讨，大战于宜阳，又复败绩。聪胜而骄，弘农太守垣延诈降而夜袭之，聪大败而归。九月，弥、勒寇邺，和郁弃城，诏裴宪屯白马以拒弥，王堪屯东燕以拒勒，曹武屯大阳（春秋晋邑，西汉置县，位于今山西省运城市平陆县西南平陆城，因处大河之阳，故名）以备蒲子。冬十月，渊僭位称帝，大赦，改元永凤，国号为汉。十一月，渊以子和为大将军，子聪为车骑大将军，族子曜为龙骧大将军，刘宣卒。十二月，渊以和为大司马、梁王，刘欢乐为大司徒、陈留王，后父呼延翼为大司空、雁门郡公，余各封次有差。渊复遣聪、弥、曜、景等率精骑五万击洛阳，翼率步卒为后继，大败晋师于河南。聪屯西明门，护军贾胤夜袭之，斩杀呼延颢，聪败退至洛水，寻进屯宣阳门，曜屯上东门，弥屯广阳门，景攻大夏门，聪祈嵩山，令刘厉、呼延朗守军。越命孙询、丘光、楼裒（读音póu）等率劲卒三千出宣阳门，击斩朗，聪闻之而驰还，刘厉畏罪，赴水而死，弥劝退师，太史令宣于修之亦谏渊撤军，渊遂召还聪等。弥出轘辕（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偃师区东南轘辕山，东接郑州市巩义、登封二市），越遣薄盛击败弥于新汲，渊遂令撤归平阳。并州刺史刘琨使上党太守刘惇率鲜卑攻壶关，击破汉镇东将军綦毋达。

西晋怀帝永嘉三年（公元309年）春，宣于修之谏言自蒲子县迁都平阳，汾水中得一玉玺，其文曰“有新保之”，盖王莽之时也，得者增刻“泉海光”，刘渊幸瑞，大赦，复改元河瑞。三月，司马越自荥阳回京师，疑朝臣背己，杀中庶子缪播等十余人于帝侧，自为司徒，以王敦为扬州刺史，王衍为太尉。左积弩将军硃诞奔汉，劝渊攻洛阳，渊以诞为前锋都督，刘景为大都督，率兵攻克黎阳（西汉置县，黎山在其南，河水经其东，故名，位于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东），败王堪于延津（古津渡名，黄河流经今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西北至安阳市滑县以北的一段，总称延津），将男女三万余人沉河，渊闻之大怒，黜景为平虏将军。石勒寇巨鹿、常山，集众十余万，别立君子营，以张宾为谋主，刁膺为股肱，夔安、孔苌、支雄、桃豹、逯明为爪牙，并州诸胡羯多从之，遂有他图。渊以王弥为侍中、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封征东大将军、青州牧，与聪共攻壶关，勒为前锋都督，晋刘琨遣黄肃、韩述救之，聪败述于西涧（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西），勒败肃于封田（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西北），皆杀之。越遣王旷、施融、曹超拒聪，战于长平之间，旷兵大败，融、超皆死。聪破屯留、长子，斩首一万九千级，上党太守庞淳以壶关降汉，琨以张倚领上党太守，据襄垣（春秋晋邑，战国属赵，相传为赵襄子所筑，故名，西汉置县，位于今山西省长治市襄垣县北东故城）。匈奴中部刘诰升爰卒，其子虎立，居新兴，号铁弗氏，与白部鲜卑皆归附于汉。五月，渊封子裕为齐王、隆为鲁王。十二月，渊以陈留王欢乐为太傅，楚王聪为大司徒，江都王延年为大司空，遣曲阳王贤与刘灵、赵固、王桑，东屯内黄（西汉置，属魏郡，治所位于今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东北故城村）。

西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正月，刘渊立单征女为皇后，子和为皇太子，子乂为北海王，弟洋为大司马。秋七月，楚王聪、始安王曜、石勒与赵固围河内太守裴整于怀（春秋郑邑，后属晋，位于今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西南），宋抽救之，勒与王桑击杀抽，整降汉，封为尚书左丞。渊病重，思顾托之计，以陈留王欢乐为太宰，长乐王洋为太傅，江都王延年为太保，楚王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齐王裕为大司徒，鲁王隆为尚书令，北海王乂为抚军大将军、领司隶校尉，始安王曜为征讨大都督、领单于左辅，廷尉乔智明为冠军大将军、领单于右辅，光禄大夫刘殷为左仆射，王育为右仆射，任顗（读音yǐ）为吏部尚书，硃纪为中书监，护军马景领左卫将军，永安王安国领右卫将军，安昌王盛、安邑王饮、西阳王璿（读音xuán）皆领武卫将军，分典禁兵，遗诏众人辅政。渊卒，在位六年，子和立。刘和，字玄泰，美姿仪，且好学，然为太子，内多猜忌，驭下无恩，继位后，西昌王锐、宗正呼延攸（呼延翼之子，刘和母舅）怨未受顾命，劝和以图四王。和召刘盛、刘钦、马景等告之，盛谏毋听谗言，锐、攸立命杀之，钦、景惧服，乃相与结盟于东堂，锐、景攻楚王聪，攸率安国攻齐王裕，侍中刘乘、武卫钦攻鲁王隆，尚书田密、武卫刘璿攻北海王乂。聪贯甲以待，锐等会攻隆、裕，攸、乘恐安国、钦有异志而杀之，又斩隆、裕，聪击破西明门，锐等奔南宫，斩杀和于光极西室，聪乃枭首锐、攸等。群臣请聪即帝位，聪让位于单皇后子乂，乂涕泣固请，聪遂继位，改元光兴，尊单氏为皇太后，母张氏为帝太后，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大司徒，立妻呼延氏为皇后，封子粲为河内王、易为河间王、翼为彭城王、悝为高平王，并以粲为抚军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石勒为并州刺史、汲郡公。略阳郡临渭氐酋蒲洪（即苻洪，字广世，十六国前秦苻健之父），骁勇多权略，群氐皆畏之，聪遣使拜洪为平远将军，洪不受，自称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冬十月，粲、曜与王弥率兵四万寇洛阳，勒率二万骑会粲于大阳，败监军裴邈于渑池，遂长驱入洛川。粲、勒围陈留太守王赞于仓垣，为赞所败，退屯文石津（古黄河津渡，位于今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北胙城东北）。刘琨自将讨刘虎及白部，遣使卑辞厚礼说鲜卑拓跋猗卢以请兵，猗卢使其弟弗之子郁律率二万骑助之，遂破刘虎与白部，屠灭其营，琨与猗卢结为兄弟，上表猗卢为大单于，以代郡封之为代公。时代郡属幽州，王浚不许，遣兵击猗卢，为猗卢所败，浚由是与琨有隙。猗卢以封邑远，民不相接，率部落万余家自云中入雁门，琨不能制，又欲以为援，遂徙楼烦、马邑、阴馆、繁畤、崞五县民于陉南，以其地送与猗卢，故猗卢兴盛。琨遣使请司马越出兵共讨聪、勒，越忌苟晞与豫州刺史冯嵩，恐为后患而不许。刘虎收败卒，西渡河，居朔方肆卢川（位于今山西省忻州市原平县、忻县之间的平川），聪封之为楼烦公。因单氏姿绝，聪蒸之，乂常言悖，单氏羞愧而死，聪乃疏乂。晋诏封刘琨为平北大将军，王浚为司空，进鲜卑段务勿尘为大单于。

西晋怀帝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二月，石勒攻新蔡，杀新蔡庄王确于南顿，又进拔许昌，杀平东将军王康。三月，司马越为苟晞等所恶，又为怀帝所忌，忧愤成疾，以后事托付王衍，死于项城（乱晋八王者，无一善终也），诏苟晞为大将军、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夏四月，勒大败晋兵于宁平城，执太尉王衍、襄阳王范、任城王济、武陵庄王澹、西河王喜、梁怀王禧、齐王超、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豫州刺史刘乔、太傅长史庚铨等，坐幕下以问晋故。众人畏死，多自陈述，范神色俨然，不予理睬，勒夜使人杀之。五月，诏傅祗为司徒、荀籓为司空，加王浚为大司马、督幽冀诸军事，南阳王模为太尉、大都督，张轨（前凉开国君主）为车骑大将军，琅琊王睿为镇东大将军、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汉主聪使呼延晏率兵二万七千自宜阳入洛川，晋兵前后十二败，死者三万余人，刘曜、王弥、石勒皆引兵相会，未至，晏留辎重于张方故垒，转寇洛阳，陷平昌门，即焚东阳、宣阳诸门及府寺。六月，怀帝遣河南尹刘默抵挡，复败于社门，欲逃河东，先令备船于洛水，又为晏焚尽，荀籓与弟组奔轘辕，晏因后军未继，遂掳王公以下子女二百余人而去，还驻于张方故垒以待。弥、曜至，与晏复围洛阳，城内大饥，人自相食，百官分散，无人固守，弥、晏克宣阳门，入南宫，升太极前殿，纵兵大掠，悉收宫人珍宝。怀帝出华林园门，奔长安，为汉兵追及，幽禁于端门。曜自西明门入屯武库，杀太子诠、吴孝王晏、竟陵王楙、右仆射曹馥、尚书闾丘冲、河南尹刘默等，士民死者三万余人，遂掘诸陵、焚宫庙，于洛水北筑京观（军事术语，收集所杀敌方的尸体，堆积到一处，封土以成高冢，状如阙形高丘，用以彰显武功与震慑敌方。实则自增罪愆，将入阿鼻地狱也），弥与曜有隙，引兵东屯项关，刘暾（读音tūn）劝弥自据一方，弥深以为然。曜迁怀帝、惠帝羊皇后及六玺于平阳，勒引兵出轘辕，屯许昌，晋刘蕃、卢志奔并州。汉主聪大赦，改元嘉平，封怀帝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平阿公，庾珉、王俊为光禄大夫。荀籓与弟组、族子崧，河南尹华荟与弟恒，传檄四方，共推琅琊王睿为盟主。时海内大乱，独江东少安，中原士民南渡避乱，王导建言收贤俊以共事，睿从之，辟掾属一百零六人，用刁协、王承、卞壶、诸葛恢、陈頵（读音yūn）、庾亮等。秋七月，王浚设坛，立皇太子，布告天下，置百官，自领尚书，以荀籓为太尉，睿为大将军，裴宪及其婿枣嵩为尚书，田征为兖州刺史，李恽为青州刺史。南阳王模使牙门将赵染戍蒲坂，染求为冯翊太守不得，一怒而率众降汉，拜为平西将军。八月，汉主聪遣赵染与安西将军刘雅率二万骑攻模于长安，粲、曜率军跟进，染破潼关，杀吕毅，进至下邽（秦置县，位于今山西省渭南市临渭区东北故市镇东南渭河北岸），凉州将北宫纯自长安率众降汉。汉兵围困长安，模遣淳于定出战又败，库竭卒散，无奈而降，染押送模与粲。九月，粲杀模与其子范阳王黎，将卫将军梁芬、长史鲁繇、兼散骑常侍杜骜、辛谧与北宫纯等槛送平阳，聪怒粲之害模，粲自辩解。聪署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雍州牧，改封中山王，镇守长安，以王弥为大将军、齐公。弥、勒互相猜忌，弥与刘暾书召曹嶷之兵以图勒，暾至东阿为勒所杀，弥将徐邈、高梁率部脱离，弥势渐衰。晋苟晞骄暴，众心离怨，又逢关西大饥，疫病流行，勒擒王赞于阳夏，袭击蒙城，囚晞以为左司马，汉主聪拜勒为幽州牧。冬十月，弥假意劝进勒，勒从张宾计，宴弥而斩之，并其众，告其叛于汉主，聪大怒，遣使责勒害公辅，有无上之心，然恐其有二志，犹加勒为镇东大将军、督并幽二州诸军事，以慰其心（既慰其心，又何责之？是促其自警以备也）。晞、赞欲叛勒，勒遂杀之，寇掠豫州诸郡，临江而还，屯于葛陂（湖泊，位于今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西北），勒子石虎，残忍无度，勇冠三军，每战屠城，几无遗类，勒攻荥阳，为太守李矩击退。晋安定太守贾疋（读音yǎ）谋复晋，率众五万向长安，雍州刺史麹特、新平太守竺恢、扶风太守梁综率众十万响应，粲在新丰，使刘雅、赵染攻新平不胜，曜战疋于黄丘又大败，身中流矢，退保甘渠，粲还平阳，曜攻陷池阳，掠万余人归长安。疋袭杀汉凉州刺史彭荡仲 ，晋势大振，阎鼎奉秦王业（一作邺）为皇太子向武关，路上遇盗，士卒败散，进至蓝田，疋遣兵迎之。十二月，入雍城，使梁综将兵护卫，关中戎胡，尽皆响应。周顗（读音yǐ）、桓彝与诸名士赴江东，王导引与共辅王室。刘琨虽长于招怀，却短于抚御，故一日之中，虽归者数千，亦相继离去。

西晋怀帝永嘉六年（公元312年）春正月，汉主聪皇后呼延氏卒，以王育、任顗之二女为左右昭仪，王彰、范隆、马景之三女为夫人，硃纪之女为贵妃，皆佩金印紫绶，又欲纳刘殷之女，太弟乂固谏，复问太宰延年、太傅景，二人言可，聪大悦，遂拜殷二女英、娥为左右贵嫔，位在昭仪之上，复纳殷孙女四人为贵人，次于贵妃，六刘宠冠后宫（聪混乱不堪，不亡何待？）。汉将靳冲、卜珝寇掠并州，围晋阳。二月，石勒筑垒于葛陂，将攻建业，晋琅琊王睿集众于寿春，以纪瞻为扬威将军，督诸军以讨之。时逢大雨，三月不止，勒军饥疫，死者大半，乃从张宾计，退守邺城以定河北，瞻还寿春。聪封怀帝为会稽郡公，以小刘贵人妻怀帝。三月，鲜卑遣兵救晋阳，汉兵败，卜珝之卒先逃，靳冲斩珝，聪大怒，遣使持节斩冲，遵太后张氏之意，再纳舅子张实二女徽光、丽光为贵人。夏四月，汉征南将军山简卒，聪封子敷为渤海王、骥为济南王、鸾为燕王、鸿为楚王、劢（读音mài）为齐王、权为秦王、操为魏王、持为赵王。聪以鱼蟹不供，斩左都水使襄陵王摅（读音shū），作温明、徽光二殿未成，又斩将作大匠望都公靳陵，游猎无度，晨出暮归，于汾水观渔，以烛继昼，王彰进谏，聪怒欲斩之，王夫人叩首乞哀，乃囚之诏狱。张太后以聪刑罚过差而三日不食，太弟乂、子粲舆梓切谏，太宰延年、太保殷等公卿列侯百余人，皆免冠泣请，聪悔过，各赐帛百匹，赦王彰，封其为骠骑将军、定襄郡公。赵固、王桑恐为石勒所并，欲归平阳，军中乏粮，士卒相食，遂西渡䂭硗津（古黄河津渡，位于今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胙城北侧），寇河北郡县，晋刘琨以兄子演为魏郡太守以镇邺，固、桑遣长史临深为质，琨乃以固为雍州刺史、桑为豫州刺史。贾疋久围长安，汉中山王曜连战皆败，驱众八万余人奔平阳，晋秦王业遂入长安。五月，聪贬曜为龙骧大将军、行大司马，使粲攻傅祇于三渚（位于今河南省孟州市西南黄河中），刘参攻郭默于怀城（位于今甘肃省张掖市境内），祇病殁，城陷，粲迁其子孙与士民二万余户于平阳。六月，聪欲立贵嫔刘英为皇后，张太后欲立贵人张徽光，聪不得已而许之，不久英卒，其父刘殷亦卒，以河间王易为车骑将军、彭城王翼为卫将军并典兵宿卫、高平王悝为征南将军以镇离石、济南王骥为征西将军而筑西平城以居之、魏王操为征东将军以镇蒲子。赵固、王桑自怀求归汉，聪遣梁伏疵迎之，长史临深、将军牟穆率众一万叛归刘演，固随疵而西，桑引众东奔青州，固遣兵追杀其于曲梁，桑将张凤率余众归演，聪以固为荆州刺史、领河南太守以镇洛阳。石勒自葛陂北行，无所获，军中大饥，至东燕，向冰聚众守于壁枋头（古淇水口，位于今河南省鹤壁市浚县西南淇门渡），勒欲渡河，恐其劫道，张宾劝轻兵袭取。秋七月，勒使支雄、孔苌潜渡文石津，袭取其船，自引兵渡棘津击冰，大破之，得其物资而复振，长驱至邺城，刘演仅保三台以自固，而临深、牟穆等再率众降勒。诸将欲攻三台，张宾劝勒进据襄国，命诸将攻冀州，奏表汉主，聪以勒为督冀幽并营四州诸军事、冀州牧，封上党公。八月，粲、曜攻入晋阳，送尚书卢志、侍中许遐、太子右卫率崔玮于平阳，聪复以曜为车骑大将军，以刘丰为并州刺史，镇晋阳。九月，聪以卢志为太弟太师，崔玮为太傅，许遐为太保，高乔、令狐泥为武卫将军，汉卫尉梁芬奔长安。贾疋等奉秦王业为皇太子，建行台于长安，登坛告类，建宗庙社稷，大赦，以阎鼎为太子詹事，总摄百揆，疋为征西大将军，南阳王保为大司马，司空荀籓督摄远近，荀组领司隶校尉、行豫州刺史，与籓共保开封。冬十月，聪封子恒为代王、逞为吴王、朗为颍川王、皋为零陵王、旭为丹杨王、京为蜀王、坦为九江王、晃为临川王，以王育为太保、王彰为太尉、任顗为司徒、马景为司空、硃纪为尚书令、范隆为左仆射、呼延晏为右仆射。鲜卑与刘琨攻晋阳，曜兵败，受创坠马，傅虎以马授曜，驱令渡汾，自还战死。曜入晋阳，夜与粲、丰寇掠晋阳之民，逾蒙山而归。十一月，鲜卑追至蓝谷，汉兵大败，擒丰，斩邢延等三千余级，伏尸数百里，刘琨拜谢，送马牛羊千余匹、车百乘而还居阳曲（位于今山西省太原市北部，因在汾曲之阳，故名，汾曲即汾河），留其将箕澹、段繁等戍晋阳。十二月，聪立皇后张氏，以其父实为左光禄大夫。彭仲荡之子天护率群胡攻贾疋，佯败而引疋追击，疋夜坠深涧，为天护所杀，聪封天护为凉州刺史。

西晋愍帝建兴元年（公元313年）春正月，汉主聪宴群臣于光机殿，使晋怀帝青衣行酒，庾珉、王俊不胜悲愤，号哭流涕，有人出告珉等谋叛而欲应刘琨，聪深恶之。二月，聪诛杀珉、俊等晋臣十余人，亦鸩杀怀帝，复封怀帝妻刘夫人为贵人。张太后卒，张皇后哀甚亦卒，王彰卒。三月，聪立贵嫔刘娥为皇后，思为之建殿于后庭，陈元达闯逍遥园李中堂进谏，聪怒欲斩之，任顗、硃纪、范隆、河间王易等叩首请赦，刘后亦手疏以死相谏，聪悔悟，赐群臣，改逍遥园为纳贤园、李中堂为愧贤堂。夏四月，晋皇太子业继位于长安，改元建兴，是为愍帝，以梁芬为司徒，麹允为尚书左仆射、录尚书事，索綝为尚书右仆射、领吏部、京兆尹、太尉，以军国之事委之。曜、乔智明、李景年、赵染等进寇长安，诏麹允屯黄白城以拒之。石勒使石虎破邺城，刘演奔廪丘，三台流民皆降勒，勒以桃豹为魏郡太守抚之，后以虎代之镇邺，晋刘琨以刘演为兖州刺史，镇廪丘，琅琊王睿以前中书侍郎郗鉴镇邹山，三人各屯一郡，兖州吏民莫知所从。曜屯蒲坂，勒渐取山东各郡县，聪以勒为侍中、征东大将军。六月，琨与代公猗卢会于陉北，谋击汉。秋七月，琨进据蓝谷，猗卢遣拓跋普根屯于北屈，琨遣监军韩据攻西平，聪遣粲拒琨、易拒普根、兰阳等助守西平，琨等引还。八月，诏左丞相睿北伐，睿以时方多事，江东未定，不能从命。当初，范阳祖逖，少有大志，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尝同寝，中夜闻鸡鸣，辄起舞（是为闻鸡起舞）。时逖为睿之军咨祭酒，留居京口，纠合骁勇，言睿出师，睿无志北伐，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千人廪，布三千匹，不给铠仗，使自召募。逖率众渡江，于中流击楫而誓，屯淮阴，冶铸兵，募二千余人而后进。九月，荀籓卒于开封，曜、赵染攻麹允于黄白城，允累战皆败，索綝为征东大将军，率兵助允。十月，染劝曜奔袭长安，曜从之，染率五千精骑杀入长安外城，愍帝奔射雁楼，染焚龙尾诸营，杀掠千余人。将军麹鉴自阿城率五千兵救长安，染引还，鉴追之，曜伏击于零武，鉴兵大败。十一月，麹允反袭曜，杀乔智明，汉兵大败，曜返平阳。十二月，勒用张宾计，贿王浚以促其反，浚喜不自胜，益信勒。曜围河南尹魏浚于石梁，兖州刺史刘演、河内太守郭默引兵救之，曜分兵迎战于河北，大破晋兵，浚夜逃，为曜所获而杀之。

西晋愍帝建兴二年（公元314年）春正月，汉刘后卒，后宫无序，聪以易为太尉，粲为丞相、领大将军、录尚书事，封晋王，江都王延年录尚书六条事，汝阴王景为太师，王育为太傅，任顗为太保，马景为大司徒，硃纪为大司空，曜为大司马。二月，诏以张轨为太尉、凉州牧，封西平郡公，王浚为大司马、督幽冀诸军事，荀组为司空、领尚书左仆射兼司隶校尉，行留台事，刘琨为大将军、督并州诸军事，张轨老病，拜其子实为副刺史。三月，石勒诈袭王浚，斩之于襄国，杀其部下精兵万人，惟以裴宪为从事中郎，荀绰为参军，遣流民各还乡里，焚浚宫殿，以故尚书刘翰行幽州刺史，戍蓟城。勒献浚首级于汉，聪以勒为大都督、督陕东诸军事、骠骑大将军、东单于，增封十二郡，勒固辞，受二郡而已。夏五月，张轨卒，子实摄父位，曜、赵染复寇长安。六月，曜屯渭汭，染屯新丰，索綝率兵拒之，染颇轻视綝，长史鲁徽谏不听，仅率数百骑迎战，大败于城西，悔见鲁徽，竟先斩之。曜、染复与将军殷凯率众数万向长安，麹允迎战，败于冯翊，夜袭杀凯，曜还攻河内太守郭默于怀，列三屯围之。默食尽固守，欲投奔新郑李矩，刘琨遣参军张肇率鲜卑五百余骑奔长安，道阻不通，还过矩营，同谋击汉，汉兵见鲜卑不战而走，默遂率众归矩，曜还屯蒲坂。秋，赵染攻北地，为麹允射杀。冬十月，诏以张实为凉州刺史、督凉州诸军事、西平公。十一月，聪以粲为相国、大单于，总百揆，粲始骄奢，愎谏疏远，国人不附。

西晋愍帝建兴三年（公元315年）二月，诏以琅琊王睿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南阳王保为相国，荀组为太尉、领豫州牧，刘琨为司空、督并冀幽三州诸军事，琨辞司空不受。三月，汉主聪大赦，改元建元，东宫舍人荀裕告太傅崔玮、太保许遐劝太弟乂谋反，聪收玮、遐于诏狱，假以他事杀之，使卜抽监东宫，禁乂不听朝会。乂惧，上表乞为庶人，除诸子之封，且褒赞晋王，请以粲为嗣，抽不为所通。汉青州刺史曹嶷尽得齐鲁郡县，自镇临菑，有众十余万，临河置戍，石勒请讨之，聪恐勒灭嶷而不许。聪纳中护军靳准二女月光、月华，立月光为上皇后、刘贵妃为左皇后、月华为右皇后，陈元达又谏，聪不悦，以元达为右光禄大夫，外示优崇，实夺其权，而太尉范隆等皆请以位让元达，聪复以元达为御史大夫、仪同三司。月光有秽行，元达奏之，聪不得已废之，月光惭恚自杀，聪甚恨元达。六月，曜攻上党。八月，曜败刘琨于襄垣，欲攻阳曲，聪遣使诏曜还屯蒲坂。九月，聪使大鸿胪赐石勒弓矢，策命勒为陕东伯，得专征伐，拜刺史、将军、守宰，封列候。曜寇北地，诏以麹允为大都督、骠骑将军以御之。冬十月，诏以索綝为尚书仆射、督宫城诸军事，曜进拔冯翊，太守梁肃奔万年县（西汉高祖分栎阳县置，与栎阳县同城而治，位于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县东北武屯镇附近古城村南），曜转寇上郡，麹允去黄白城，军于灵武，以兵弱而不敢进，长安大饥。

西晋愍帝建兴四年（公元316年）春正月，汉中常侍王沈、宣怀、中宫仆射郭猗等嬖臣用事，聪宴宿后宫，不视朝政，专委相国粲，生杀大事为嬖臣所欺瞒，勋旧不用，奸佞骤上，赏罚不明，贪污腐化。猗劝粲图太弟乂，又密谓大将军从事中郎王皮、卫军司马刘惇构陷，粲始信之，靳准亦为之画计。二月，聪出临上秋阁，命收少府陈休、左卫将军卜崇及特进綦毋达、太中大夫公彧、尚书王琰、田歆、大司农硃谐，皆诛杀，卜干泣谏，为沈所阻，废为庶人。河间王易、勃海王敷、御史大夫陈元达、西河王延等皆诣阙表谏以诛沈，聪竟以表示沈，一笑置之，且封沈等为列侯。三月，太宰易忿恚而卒，元达恸哭之，哀国不幸，遂自杀。秋七月，曜围北地太守麹昌，麹允率步骑三万救之，曜败允于磻石谷（位于今陕西省铜川市北石盘山），允奔还灵武，曜遂取北地，进至泾阳，渭北诸城皆溃。曜俘获建威将军鲁充、散骑常侍梁纬、少府皇甫阳，闻充贤，招而不降，遂赐剑自尽，纬妻辛氏有美色，欲占为己有，辛氏贞烈不从，乃听其自杀。聪立故张皇后侍婢樊氏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玺绶者竟有七人。汉室嬖宠用事，刑赏紊乱，大将军敷一再泣谏，聪怒叱之，敷忧愤病亡。平阳蝗灾，民亡者十之五六，石勒遣石越率二万骑屯并州，有民归附者二十万户，聪责让勒，勒亦不受命。八月，曜逼近长安。九月，聪宴群臣于光极殿，见太弟乂容貌憔悴，感慨万端，乃待之如初。晋焦嵩、竺恢、宋哲引兵救长安，华辑监京兆、冯翊、弘农、上洛四郡兵而屯霸上，畏汉兵之强，皆不敢进，相国保遣胡崧率兵击破曜于灵台（文王修建之高台，以观天象与苑囿之乐，故址位于长安西北界灵台乡丰水上，即今陕西省西安市鄠邑区西秦杜镇），恐国威复振而麹允、索綝势盛，复率城西诸郡兵屯渭北不进，转还槐里（西汉高祖三年改废丘县置，治所位于今陕西省兴平市东南）。曜攻陷长安外城，允、綝退守小城以自固，内外断绝，城中饥困，人自相食，死者过半，士兵逃亡不止，唯凉州义众千人，死守不去。冬十一月，愍帝使侍中宗敞致降表于曜，綝使其子诈曜以取封官，曜斩其子以绝之，愍帝乘羊车，肉袒、衔璧、舆梓出东门降，群臣号泣，悲不自胜，御史中丞吉朗自杀，曜受降，迁愍帝及公卿以下于平阳。聪囚允，允自杀，因其忠烈赠车骑将军、谥节愍侯，索綝不忠，斩于都市，以愍帝为光禄大夫，封怀安侯（西晋至此亡），以曜为假黄钺、大都督、督陕西诸军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

东晋元帝建武元年（公元317年）春正月，汉兵东略弘农，太守宋哲奔江东。黄门郎史淑、侍御史王冲自长安奔凉州，称愍帝曾拜张实为大都督、凉州牧、侍中、司空，承制行事，诏琅琊王睿摄位。实遣韩璞、张阆等率步骑一万东击汉，命陈安、贾骞、吴绍各统郡兵为前驱，而璞等不能进，还至南安，为诸羌截断，相持百余日，粮竭矢尽，视死如归，会阆兵至，大破羌敌，斩首数千。二月，汉主聪使从弟畅率步骑三万攻荥阳，太守李矩屯韩王故垒，诈降而掩袭畅营，斩首数千级，畅只身逃亡。宋哲至建康，称受愍帝诏睿统摄万机。三月，睿称晋王，大赦改元，备百官，立宗庙，建社稷，立世子绍为王太子，封裒为琅琊王、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广陵，西阳王羕为太保，谯刚王逊之子承为谯王，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王导为骠骑将军、督中外诸军事、领中书监、录尚书事，余各职有差。刘琨、段匹磾歃血同盟，翼戴晋室，同遣温峤、荣邵奉表至建康劝进。汉相国粲同靳准、王沈等害太弟乂，聪使粲围东宫，以氐羌诬陷乂谋反，诛东宫官属及其所亲，准、沈等趁机害所憎大臣数十人，坑士卒一万五千余人。夏四月，聪废乂为北海王，粲使准劫杀，聪闻之而恸，氐羌叛，以准行车骑大将军讨平。秋七月，聪立粲为皇太子，领相国、大单于，总摄朝政如故，大赦。八月，汉赵固袭卫将军华荟于临颖，杀之。当初固与长史周振有隙，振谮固于聪，当李矩破畅时，得聪密诏，令畅克矩后，还过洛阳，收固斩之，以振代固，遂送以示固，固斩振父子，率千骑降矩，矩复令其守洛阳。冬十月，琅琊王裒卒。十一月，聪田猎，以愍帝行车骑将军，戎服执戟为前导，太子粲劝聪除之，未许。十二月，聪宴群臣于光极殿，使愍帝行酒洗爵，更衣执盖，晋臣多涕泣，尚书郎辛宾抱帝大哭，聪命斩之。赵固与河内太守郭默侵汉河东至绛，右司隶部民奔赴者三万余人，刘勋追杀万余人，固、默退归。太子粲率将军刘雅生等步骑十万屯小平津（黄河津渡，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孟津县东北，平县俗称小平县，故名），再劝聪除愍帝，遂杀愍帝于平阳，粲攻洛阳，固奔阳城山。

东晋元帝太兴元年（公元318年）三月，闻愍帝崩，晋王睿斩缞（读音zhǎn cuī，丧事五服之最，生麻制服，不缝边，直接披身，所谓披麻戴孝，以尽哀痛，服期三年，主要是子女为父母或祖父母、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等服丧制）居庐，百官请上尊号而不许，纪瞻劝进而犹不许，周嵩上疏而出为新安太守。而后即皇帝位，百官陪列，命王导共坐御床，导固辞，大赦改元，立绍为皇太子，庾亮妹为太子妃，贺循行太子太傅，周顗为少傅，庾亮以中书郎侍讲东宫，东晋正式立国，南北对峙而成。李矩使郭默、郭诵救赵固，屯于洛汭，诵遣耿稚夜袭汉营，汉贝丘王翼请太子粲为备，粲不听，大败，走保阳乡，收众还攻，聪使太尉范隆率骑来助，相持不下，晋诏矩督河南三郡诸军事。汉螽斯之地大火，百堂尽毁，聪之子会稽王康等二十一人遭焚。聪以子济南王骥为大将军、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齐王劢为大司徒。夏四月，晋加王敦江州牧，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汉中常侍王沈养女有美色，聪立其为左皇后，尚书令王鉴、中书监崔懿之、中书令曹恂谏不听，收鉴等斩之，再立中常侍宣怀养女为中皇后。五月，段匹磾矫诏杀刘琨及其子侄四人，琨从事中郎卢谌、崔悦率余众奔辽西，依段末柸，奉刘群为主，而将佐多奔石勒。晋室以匹磾强，冀其平河朔，未为琨举哀，末柸遣弟攻匹磾，匹磾率众数千欲奔邵续，勒将石越击败之于盐山，匹磾复还保蓟，末柸自称幽州刺史。六月，匈奴铁弗部刘虎自朔方侵拓跋郁律西部。秋七月，郁律击败虎，虎亡出塞，从弟路孤率部降郁律。聪寝疾，征曜为丞相，石勒为大将军，皆隶尚书事，受遗诏辅政，二人固辞，以曜为丞相、领雍州牧，勒为大将军、领幽冀二州牧，勒辞不受。聪又以上洛王景为太宰、济南王骥为大司马、任顗为太师、硃纪为太傅、呼延晏为太保，并录尚书事，范隆守尚书令、仪同三司，靳准为大司空、领司隶校尉。聪立九年卒，太子粲即位，尊皇后靳氏为皇太后、樊氏号弘道皇后、武氏号弘德皇后、王氏号弘孝皇后，立妻靳氏为皇后，子元公为太子，大赦，改元汉昌。靳太后等皆年未盈二十，粲常无礼，无复哀戚，准阴有异志，劝粲图众臣，粲不从，准惧而复使靳皇后言之，粲乃从，遂收景、骥、骥母弟逞、顗、劢而杀之，硃纪、范隆奔长安。八月，粲治兵上林，谋讨石勒，以曜为相国、督中外诸军事，镇长安，准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军国大事，一决于准，准矫诏以从弟明为车骑将军、康为卫将军。准欲作乱，谋于王延，延不从而欲出告，为康所劫，准遂勒兵光极殿，执粲而杀之，刘氏男女无分少长，皆斩于东市，掘先帝陵，斩聪之尸，焚其宗庙，自号大将军、汉天王，称制，置百官。准请归晋先帝梓宫于李矩，矩奏表，元帝遣太常韩胤等奉迎。康杀汉尚书北宫纯，准以王延为左光禄大夫，延怒骂，准乃杀之。曜闻乱自长安归，勒率五万精锐讨准。冬十月，曜至赤壁，呼延晏等自平阳归之，与硃纪等共上尊号，曜遂即皇帝位，大赦，惟靳准一门不在其列，改元光初，以纪领司徒、晏领司空、太尉范隆以下悉复本位，以勒为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进爵为赵公。勒攻平阳，巴、羌、羯降者十余万落，勒皆徙其于所部郡县，曜使刘雅、刘策屯汾阴，与勒共讨准。十一月，准使卜泰送乘舆、服御，请和于勒，勒囚泰而送于曜，曜谓泰劝准迎驾为功，泰还平阳，准因杀曜母兄，沉吟未决。十二月，乔泰、王腾、靳康等杀准，推靳明为主，遣卜泰奉传国六玺降汉，勒大怒，进军败明，明固守城。石虎率幽冀兵会勒攻平阳，明屡败，求救于汉，曜使雅、策迎之，明率平阳士女一万五千人奔汉。曜西屯栗邑，收靳氏男女，无分少长皆斩之，迎其母丧葬之，勒焚平阳宫室，使裴宪、石会修陵，收粲以下百余口葬之，置戍守而归。

东晋元帝太兴二年（公元319年）春二月，石勒遣左长史王修献捷于汉，汉主曜遣兼司徒郭汜授勒太宰、领大将军，进爵赵王，加殊礼，出警入跸，如曹公辅汉故事，拜修及其副刘茂皆为将军，封列侯。修舍人曹平乐从修至栗邑，留仕汉，言修外来奉表，内窥强弱，曜信之，追还汜，斩修于市。三月，勒还襄国，茂逃归，言修死状，勒大怒，诛平乐三族。三月，曜还都长安，立妃羊氏（故晋惠帝后，为曜所占，受宠干政）为皇后，子熙为皇太子，子袭为长乐王、阐为太原王、冲为淮南王、敞为齐王、高为鲁王、徽为楚王，宗室皆封王。曜立宗庙、社稷、南北郊于长安，以中山为赵之分，遂改国号为赵（此为十六国之前赵，因先为汉，后为赵，故又称汉赵），奉冒顿单于为祖。冬，勒左右长史张敬、张宾，左右司马张屈六、程遐等，劝进称尊，勒不许。十一月，将佐复请，勒即赵王位（此为十六国之后赵，勒为羯族人，此时尚未称帝），加宾为大执法，专总朝政，以石虎为单于元辅、督禁卫诸军事，寻加骠骑将军、侍中、开府，赐爵中山公，余臣各有差次。氐族蒲洪降赵，曜以洪为率义侯。

东晋元帝太兴三年（公元320年）春正月，赵主曜攻陈仓，晋将王连战死，杨曼奔南氐，曜进拔草壁（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东、灵台县附近），路松多奔陇城，再拔阴密（战国秦邑，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灵台县西南），晋王保惧而迁桑城（位于今甘肃省定西市临洮县西南、洮河西岸），曜还长安，以刘雅为大司徒。二月，赵将尹安、宋始、宋恕、赵慎四军屯洛阳，叛降后赵，石生引兵迎之，安等复叛，降晋司州刺史李矩，矩使颍川太守郭默率兵入洛，石生虏宋始一军，北向渡河，河南之民皆归矩，洛阳遂空。夏五月，晋王保将张春幽杀保，立宗室子瞻为世子，称大将军，保众溃散，奔凉州者万余人，陈安上表曜，请其讨瞻，曜以安为大将军，击杀瞻，张春奔枹罕（秦置县，治所位于今甘肃省临夏市西南），安执杨次斩于保柩前，祭于上邽（秦置县，治所位于今甘肃省天水市）。六月，赵将解虎与长水校尉尹车谋反，勾结巴酋句徐、库彭等，事发，虎、车伏诛，曜囚徐、彭等五十余人于阿房，光禄大夫游子远争谏，曜怒而囚之，杀徐、彭等。于是巴众皆反，推巴酋句渠知为主，自称大秦，改元平赵，氐、羌、巴、羯响应者三十余万，关中大乱，城门昼闭。子远狱中再上表谏，曜毁其表，中山王雅、郭汜、硃纪、呼延晏等谏阻，乃赦之。曜敕内外戒严，欲亲讨渠知，子远建言招抚，曜拜子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督雍秦二州征讨诸军事。子远屯雍城，降者十余万，移军安定，反者皆降，惟句氏宗党五千余家保于阴密，乃攻灭之，兵巡陇右。子远掩袭氐羌，生擒权渠子伊馀，权渠惧降，以其为征西将军、西戎公，分徙其部落二十余万于长安，曜拜子远为大司徒、录尚书事。曜立太学，作酆明观与西宫，起陵霄台于滈池，营寿陵于霸陵西南营，侍中乔豫、和苞上疏谏止。秋八月，石勒使张宾定九品，命公卿及州郡岁举秀才、至孝、廉清、贤良、直言、武勇之士各一人。元帝始镇江东，王敦总征讨，王导专机政，子弟显要，时人皆语“王与马，共天下”，后敦恃功骄恣，睿畏而恶之，引刘隗、刁协等为腹心，抑损王氏权，导亦渐疏。

东晋元帝太兴四年（公元321年）五月，终南山崩，长安人刘终得一尺白玉献瑞，群臣贺，中书监刘均以兆不祥进言，御史弹劾其大不敬，曜不以为意，然深自戒之。

东晋元帝永昌元年（公元322年）春正月，王敦起兵反于武昌，以清君侧之名讨刘隗，沈充亦起兵于吴兴响应，敦以充为大都督、督护东吴诸军事。敦至芜湖，再表奏刁协罪状。二月，石勒立子弘为世子，遣石虎率精卒四万击徐龛。赵主曜亲征杨难敌，难敌退保仇池，诸氐羌及故晋王保将杨韬、陇西太守梁勋皆降，迁陇西万余户于长安，因军中大疫而还，遣王犷说降，难敌遣使称籓，曜以难敌为假黄钺，督益、宁、南秦、凉、梁、巴六州及陇上、西域诸军事，上大将军并益、宁、南秦三州牧、武都王。秦州刺史陈安求朝见，曜辞以疾，安怒，以为曜卒，大掠而归，曜病甚，乘舆而还，使呼延寔监辎重于后，为安所截杀。安以寔长史鲁凭为参军，遣弟集率骑三万追曜，斩杀卫将军呼延瑜，安返上邽，袭汧城（战国时秦一都城，位于今陕西省宝鸡市陇县东南，因汧河，故名），拔之，陇上氐羌附安者十余万，安自称大都督、假黄钺、大将军、雍凉秦梁四州牧、凉王，以赵募为相国。鲁凭大哭，安杀之，曜闻之而恸。石武以桑城降赵，拜为秦州刺史，封酒泉王。元帝征戴渊、刘隗入卫建康，隗、协劝诛王氏，帝不许。司空王导率宗族二十余人，每旦诣台待罪，周顗（字伯仁）将入，导呼相救，顗视而不见，然见帝则言导忠，帝纳其言。顗醉饮而出，导犹在门呼之，顗不理睬，顾左右而言他，复又上表切言导无罪，导不知，故深恨顗。三月，敦破石头城，败隗等，拥兵不朝，任士卒劫掠，元帝无奈，令协、隗自出，协逃至江，为人所杀，隗奔后赵，官至太子太傅而卒。元帝令公卿百官诣石头见敦，敦骑虎难下，进退不是，乃朝帝，以敦为丞相、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江州牧，封武昌郡公。敦忌周顗、戴渊才名，三问去向，而导不答，遂杀顗、渊于石头城南门外，后导查中书表章，知顗救己，乃涕泣曰：“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四月，赵羊皇后卒，有三子：熙、袭、阐。十一月，元帝忧愤成疾，崩，王导受遗诏辅政，太子绍继位，是为明帝，尊生母荀氏为建安君。十二月，曜葬其父母于栗邑，征六万民夫作百日之陵，夜以继日，民甚苦之，游子远谏而不听。后赵张宾卒，勒恸哭不已。

东晋明帝太宁元年（公元323年）六月，陈安围刘贡于南安，石武自桑城引兵赴上邽救之，与贡合破安，安收余骑八千，奔陇城。秋七月，赵主曜亲围陇城，别遣兵围上邽，安出战皆败，刘干攻克平襄（西汉置县，治所位于今甘肃省定西市通渭县西北），陇上诸县悉降，安留其将杨伯支、姜冲儿守陇城，自率精骑突围，出奔陕中。曜遣将军平先追之，大败安，会大雨，安藏匿山中，遣将石容出觇赵兵，为辅威将军呼延青人所获，拷问安而不可得，遂杀之，待雨后复寻，终获安于涧曲，斩之。杨伯支斩姜冲儿，陇城降赵，别将宋亭斩赵募，上邽又降，曜徙秦州大姓杨、姜诸族二千余户于长安，氐羌皆送任请降，以赤亭羌酋姚弋仲（十六国后秦姚苌之父）为平西将军，封平襄公。曜自陇上西击凉州，遣将刘咸攻韩璞于冀城，呼延晏攻宁羌护军阴鉴于桑壁，曜自率戎卒二十八万于河上，列营百余里，凉州大震。参军马岌劝张茂出战，茂出屯石头，使参军陈珍率兵救韩璞，寻惧而遣使称籓，献马牛羊与珍宝美货，曜使大鸿胪田崧署茂持节、假黄钺，为侍中，督凉、南北秦、梁、益、巴、汉、陇右、西域杂夷、匈奴诸军事，并太师、凉州牧，封凉王，加九锡。杨难敌闻陈安死，大惧，与弟坚头南奔汉中，刘厚追击之，大获而还，曜以田崧为镇南大将军、益州刺史，镇仇池，以刘岳为侍中、督中外诸事，封中山王。曜长子俭封临海王，次子胤才气过人，没于靳准之乱而后归，羊后子熙为太子，曜喜胤欲废太子，群臣谏阻，乃以胤舅泰为上光禄大夫、仪同三司、领太子太傅，封胤为永安王，拜侍中、卫大将军、督二宫禁卫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

东晋明帝太宁二年（公元324年）春正月，王敦复反，进兵会稽。夏五月，张茂病亡，赵主曜遣使赠茂太宰，拜张寔子骏（一作竣，十六国前凉张祚之父）为上大将军、凉州牧、凉王。秋七月，敦叛未成而病亡。十二月，骏遣参军王骘使赵，曜礼送之。

东晋明帝太宁三年（公元325年）三月，赵主曜立皇后刘氏。北羌王盆句除附赵，后赵石佗自雁门出上郡袭之，俘三千部落，获牛马羊百余万而归。曜遣中山王岳追之，自屯富平，以为声援，岳与石佗战于河滨，斩杀佗，后赵兵死者六千余人。杨难敌自汉中还袭仇池，执田崧，左右令其拜，崧瞋目叱骂，为难敌所杀。夏四月，后赵王腾袭杀并州刺史崔琨、上党内史王昚，据并州降赵。五月，后赵石生屯洛阳，寇掠河南，司州刺史李矩、颍川太守郭默军数败，且乏食，遂遣使附赵，曜使岳率兵一万五千人赴孟津，呼延谟率荆、司之众自崤、渑而东，欲会矩、默而共攻石生。岳克孟津、石梁，斩获五千余级，进围石生于金墉。后赵石虎率步骑四万入成皋关，败岳于洛西，岳中流矢，退保石梁，虎作堑栅环之，遏绝内外，岳众饥，杀马食之。虎又击斩呼延谟，曜亲率兵救岳，虎率三万骑迎战，赵将刘黑击虎将石聪于八特阪（位于今河南省洛阳市新安县东），大破之。曜屯金谷，夜忽大惊，士卒奔溃，退保渑池而归。六月，虎拔石梁，擒岳及其将佐八十余人，氐羌三千余人，送往襄国，坑其士卒九千人，又攻王腾于并州，斩杀之，坑其士卒七千余人。曜还长安，素服郊次，哭七日方入城，愤恚成疾，郭默复为石聪所败，弃妻子南奔建康，李矩将士谋降后赵，矩不能讨，亦率众南归，士皆逃亡，惟郭诵百余人跟随，矩卒于鲁阳（春秋楚邑，战国属魏，位于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鲁山县），长史崔宣率余众二千降后赵，于是司豫徐兖之地，皆入于后赵。曜以胤为大司马、大单于，徙封南阳王，置单于台于渭城，其左右贤王以下，皆以胡、羯、鲜卑、氐、羌豪杰任之。秋七月，明帝疾笃，引太宰王羕、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壸、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丹杨尹温峤，并受遗诏辅太子，复拜壸右将军、亮中书令、晔录尚书事。帝崩，太子衍五岁继位，是为成帝，尊庾后为皇太后。秋九月，太后称制，以导录尚书事，与庾亮、卞壸参辅朝政，然事之大要皆决于亮，加郗鉴车骑大将军、陆晔左光禄大夫，皆开府仪同三司，以南顿王宗为骠骑将军、虞胤为大宗正。

东晋成帝咸和元年（公元326年）春二月，赵以汝南王咸为太尉、录尚书事，刘绥为大司徒，卜泰为大司空。刘后病卒，赵主曜以刘昶（刘后叔父）为侍中、大司徒、录尚书事，封河南郡公，昶妻张氏为慈乡君，立芳（刘后叔父皑之女）为皇后，复加昶为太保、刘述为大司徒。召公卿以下子弟勇者为亲御郎，披甲铠马，充任卫随，尚书郝述、都水使者支当等固谏，曜怒而鸩杀之。冬十月，赵将黄秀等寇掠酂，顺阳太守魏该率众奔襄阳。十二月，张骏畏赵逼迫，徙陇西、南安民二千余家于姑臧（治所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修好于成汉，约尊东晋，互通聘使。

东晋成帝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夏五月，赵武卫将军刘朗率三万骑袭击杨难敌于仇池，不胜，掠三千余户而归。张骏闻赵为后赵所败，乃去赵官爵，复称晋大将军、凉州牧，遣武威太守窦涛、金城太守张阆、武兴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等率众数万，东会韩璞，攻掠赵秦州诸郡。赵南阳王胤率兵击之，屯狄道，枹罕护军辛晏告急。秋，骏使韩璞、辛岩救之，璞进沃干岭（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南），岩欲速战，璞劝相守，乃对峙七十余日。冬十月，璞遣岩督运粮草于金城，胤闻之，率三千骑袭败岩于沃干岭，进逼璞营，璞众大溃，胤乘胜追击，渡河拔令居，斩首二万级，据振武，河西大骇，阆、晏率众数万降赵，骏遂失河南地。

东晋成帝咸和三年（公元328年）春，苏峻以讨庾亮为名，联祖约（祖逖之弟）起兵反叛，攻入建康，专擅朝政，温峤、陶侃起兵讨峻。秋七月，约众溃，奔历阳，后赵将石聪、石堪虏寿春二万余户而归。石虎率众四万自轵关西入，击赵于河东，进至蒲阪，赵主曜遣河间王述发氐羌部众屯秦州以备张骏、杨难敌，自率精锐水陆诸军救蒲阪，自卫关北济河，石虎惧而退，曜追击。八月，曜大破虎于高候，斩石瞻，尸枕二百余里，收其资仗，虎奔朝歌，曜自大阳渡河，攻石生于金墉，决千金堨以灌之，又分遣诸将攻汲郡、河内，后赵荥阳太守尹矩、野王太守张进等皆降。张骏欲乘虚袭长安，理曹郎中索询谏止。九月，苏峻败，坠马，为乱军分尸焚骨，余众皆降。冬十一月，石勒欲亲救洛阳，僚佐程遐等谏不听，徐光劝勒出征，勒遂命石堪、石聪及豫州刺史桃豹等会荥阳，石虎进据石门，勒自统步骑四万赴金墉，自大堨济河。十二月，后赵诸军集于成皋，步卒六万，骑二万七千，勒见赵无守兵，乃卷甲衔枚，诡道兼行，出于巩、訾之间。曜专与嬖臣饮酒博戏，不抚士卒，左右或谏，则怒斩之，及闻勒已济河，始增荥阳戍守。勒率步骑四万攻入洛阳城，虎引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攻赵中军，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自城西而北，击赵前锋，大战西阳门，勒出自阊阖门以夹击。曜将战，饮酒数斗，为石堪所击败，赵兵大溃，曜昏醉退走，马陷石渠，坠于冰上，被疮十馀，通中者三，为堪所执。勒大破赵兵，斩首五万余级，乃班师，使征东将军石邃（石虎之子）将兵卫送曜至襄国。勒使曜与其太子熙书，谕令速降，曜但敕熙与诸臣自守，勒恶而杀之。

东晋成帝咸和四年（公元329年）春正月，赵太子熙闻父被擒，大惧，与南阳王胤谋西保秦州，尚书胡勋谏阻，胤怒斩之，遂率百官奔上邽，诸镇弃守从之，关中大乱，将军蒋英、辛恕拥众数十万据长安，遣使降后赵，石生率洛阳之众赴之。秋八月，胤率众数万自上邽趣长安，陇东、武都、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始平诸郡戎、夏皆起兵应之，胤军于仲桥，生据城自守，石虎率二万骑救之。九月，虎大破赵兵于义渠，胤奔还上邽，虎乘胜追击，枕尸千里，上邽溃败，虎执熙、胤及其将王公卿校以下三千余人，皆杀之，徙其台省文武、关东流民、秦雍大族九千余人于襄国，坑五郡屠各五千余人于洛阳。虎击破集木且羌于河西，俘获数万，秦、陇悉平，氐王蒲洪、羌酋姚戈仲俱降于虎，虎表洪监六夷军事，弋仲为六夷左都督，徙氐、羌十五万落于司、冀州，汉赵遂亡。

计汉赵自刘渊肇建，至曜历三世五帝，共二十六年。

西晋惠帝永兴元年（公元304年），刘渊称汉王。

西晋怀帝永嘉二年（公元308年），刘渊称帝，国号汉。

西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刘渊立六年去世，子刘和继位，不过六日，变乱被杀，渊子刘聪继位。

东晋元帝太兴元年（公元318年），刘聪立九年去世，子刘粲继位，不过一月，靳准之乱，为准所杀，渊从侄刘曜平叛继位。

东晋元帝太兴二年（公元319年），刘曜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石勒所建国为后赵），亦称汉赵。

东晋成帝咸和三年（公元328年），刘曜立十年，为石勒所杀。

东晋成帝咸和四年（公元329年），后赵石虎灭赵，汉赵亡。

以下为南匈奴羌渠单于后世及汉赵世系表（仅列在位者及部分以上世系，余诸子不列）。

（据史书所载，特制作南匈奴羌渠单于后世及汉赵世系表，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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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匈奴族建立的汉赵之外，十六国中还有两国与匈奴有关，那便是北凉与夏，只不过汉赵是匈奴王族后裔，而北凉与夏政权是匈奴二十四官属之后裔，这也是最后在中原大地上闪耀光芒的匈奴后裔了。

据《魏书•列传•卷八十七•胡沮渠蒙逊》、《魏书•列传•卷九十一•匈奴宇文莫槐》、《晋书•载记•第二十九章•沮渠蒙逊》与《晋书•载记•第三十章•赫连勃勃》等所知，其故事依例可循。

沮渠蒙逊（沮渠本为匈奴官名，读音jū qú，此处转为复姓姓氏后，读音发生变化，读作jǔ qú），先祖为匈奴左沮渠，乃以官为氏。蒙逊博史，晓天文，有谋略，善权变，梁熙（前秦外戚大臣）、吕光（前秦大臣，后凉开国之君）皆敬畏之。淝水之战后，前秦为后秦所灭，吕光建立大凉（史称后凉，汉人张轨所建为前凉），沮渠一族附后凉。

东晋安帝隆安元年（公元397年），蒙逊伯父罗仇、麹粥从吕光伐西秦征河南，前军大败，吕延（吕光之弟）战死，麹粥劝罗仇起事，罗仇忠不负人，光信谗言，以败军之名，诛戮仇、粥。沮渠宗亲会葬者达万余人，蒙逊哭诉誓众，众呼万岁而从之，遂斩杀中田护军马邃、临松县令井祥而结盟反叛。不过一旬，至万余人，屯据金山，与从兄沮渠男成共推建康太守段业为使持节、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吕光龙飞二年为神玺元年，蒙逊为张掖太守，男成为辅国将军，委以军国大事。

东晋安帝隆安二年（公元398年），段业使蒙逊攻西郡，蒙逊引水灌城，执其太守吕纯以归，王德以晋昌、孟敏以敦煌降业，业封蒙逊为临池侯。吕弘弃张掖东去，业欲击之，蒙逊谏不听，果为弘所败，遂敬服蒙逊。业筑西安城，以臧莫孩为太守，蒙逊谏阻，业又不从，后为吕纂所败，蒙逊知业不容己，乃藏智守拙以避之。

东晋安帝隆安三年（公元399年），段业僭称凉王，以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吕光遣二子绍、纂伐段业，业请救于秃发乌孤（鲜卑族，南凉开国之君），乌孤遣弟鹿孤与杨轨救之。绍因业军势盛，欲从三门关挟山东行，纂不听，乃引军南阵以待，业将击，蒙逊谏阻，双方不战而归。

东晋安帝隆安五年（公元401年），段业畏蒙逊雄武，微疏远之，以蒙逊从叔益生为酒泉太守，蒙逊为临池太守，又因门下侍郎马权勇武过人，遂以权代为张掖太守，权颇轻蒙逊，蒙逊怨之，谮于业，业杀权。蒙逊劝男成除业，男成不从，蒙逊不安，请出为西安太守，业许之。蒙逊欲激怒其众，约男成同祭兰门山，密遣司马许咸告业，诬男成将叛，至期，男成告假出祭兰门山，业立收男成而令其自杀。蒙逊泣复仇，众皆从之，臧莫孩率部附之，羌胡亦起兵响应，乃壁于侯坞。业使右将军田昂、武卫梁中庸攻蒙逊，王丰孙言昂不可信，业疑而不听，昂至侯坞，立率五百骑归蒙逊。五月，蒙逊至张掖，昂兄之子承爱斩关纳之，左右皆散，业乞命不赦，遂斩之。六月，梁中庸、房晷、田昂等共推蒙逊为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赦境，改元永安（史称北凉），居张掖，署从兄伏奴为镇军将军、张掖太守、和平侯，弟挐（读音ná）为建忠将军、都谷侯，田昂为镇南将军、西郡太守，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梁中庸为左右长史，张骘、谢正礼为左右司马，擢任贤才，文武咸悦。七月，姚兴（后秦开国君主姚苌嫡长子，后继位）遣姚硕德攻吕隆（后凉末代君主）于姑臧，蒙逊遣从事中郎李典通好于兴，隆降于兴。九月，酒泉、凉宁二郡叛降李玄盛（李暠，字玄盛，西凉开国君主），蒙逊遣建忠将军挐、牧府长史张潜见硕德于姑臧，请军迎接，率郡人东迁，硕德大悦，拜潜张掖太守、挐建康太守。潜劝蒙逊东迁，挐私谏阻，臧莫孩亦劝止，蒙逊乃斩潜。梁中庸为西郡太守，奔李玄盛，蒙逊闻之，笑归其妻孥。蒙逊遣臧莫孩袭破山北虏，兴遣将齐难率众四万迎吕隆，隆劝难伐蒙逊，难从之，莫孩击败之，难结盟而还。蒙逊伯父中田护军亲信、临松太守孔笃骄奢侵害，百姓苦之，蒙逊以乱国纲纪者令其自杀。蒙逊袭狄洛磐于番禾不胜，迁其五百余户而还。

东晋安帝元兴二年（公元403年），姚兴遣使梁斐、张构拜蒙逊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拜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蒙逊不悦，构言以尊之，乃拜受。蒙逊攻秃发西郡太守杨统于日勒，统降，拜为右长史，宠逾功旧。张掖太守句呼勒出奔西凉，以从弟成都（罗仇之子）为金山太守、鄯（麹粥之子）为西郡太守，句呼勒复自西凉奔还，待之如初。蒙逊率二万骑东征，次于丹岭，北虏大人思盘率部落三千降。

东晋安帝义熙三年（公元407年），蒙逊率三万步骑伐秃发傉檀，次于西郡，大风西来，气有五色，俄而昼昏，进至显美（西汉置县，属张掖郡，治所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东南，东汉改属武威郡），掠数千户而还。傉檀追及于穷泉，为蒙逊所败，蒙逊乘胜至姑臧，夷夏降者万数千户。傉檀惧而请和，蒙逊许归之，傉檀南奔乐都，焦朗据姑臧自立，蒙逊率步骑三万攻朗，克而宥之。蒙逊拜张穆为中书侍郎，任以机密，挐为护羌校尉、秦州刺史、安平侯，镇姑臧，挐死，以从祖益之子为镇京将军代之。

东晋安帝义熙八年（公元412年）十月，蒙逊迁都姑臧。十一月，蒙逊即位河西王，大赦，改元玄始，置官僚，如吕光为三河王故事，修宫殿，起城楼，立子政德为太子，加镇卫大将军、录尚书事。

东晋安帝义熙九年（公元413年），秃发傉檀来伐，蒙逊击败其于若厚坞（位于今青海省西宁市北，一说今甘肃省武威市南），湟河太守秃发文支（秃发傉檀之弟）据湟川，护军成宜侯率众降之，署文支为镇东大将军、广武太守、振武侯，成宜侯为振威将军、湟川太守，以王建为湟河太守。蒙逊西至苕藋（位于今甘肃省张掖市东，一说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遣冠军将军伏恩率万骑袭破卑和、乌啼二虏，俘二千余落而还。

东晋安帝义熙十一年（公元415年），蒙逊寝新台，阉人王怀祖伤蒙逊足，蒙逊妻孟氏擒斩之，夷其三族。蒙逊母车氏病甚，登南景门，散钱赐百姓，车氏亦卒。蒙逊遣将运粮于湟河（即湟水，位于青海省东北部），亲率军攻克西秦乞伏炽磐于广武郡（位于今甘肃省兰州市永登县），因粮不济，遂至湟河，越浩亹（西汉置县，因临浩亹水，即今大通河，故名，邻接青海与甘肃）。炽磐遣将乞伏魋尼寅阻击，为蒙逊所杀，炽磐复遣将王衡、折斐、麹景等率万骑据勒姐岭（又名勒且岭，位于今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县西南），又为蒙逊所败，俘折斐等七百余人，麹景逃归。蒙逊以弟汉平为折冲将军、湟河太守，乃班师。晋益州刺史硃龄石遣使通聘，蒙逊亦遣舍人黄迅报之。炽磐率军三万袭湟河，汉平坚守，遣司马隗仁夜袭之，杀数百人。炽磐欲返，先遣老弱行，汉平长史焦昶、将军段景密招炽磐，炽磐复攻汉平，汉平降。隗仁率百余勇士盘据南城门，三日被俘，炽磐欲杀之，段晖谏阻，乃囚禁之，五年后得返姑臧，蒙逊拜其为高昌太守。

东晋安帝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蒙逊闻刘裕灭姚泓（后秦末代君主），大怒，有门下校郎刘祥奏事，立杀之，暴戾过甚。蒙逊征西凉，为李歆（李暠次子，字士业，西凉第二位君主）所败，欲收兵再战，前将军沮渠成都谏止，乃引军退。

东晋恭帝元熙二年（公元420年），蒙逊西祀金山，遣沮渠广宗率万骑袭乌啼虏，大捷而还。西至苕藋，遣沮渠成都率五千骑袭卑和虏，亲率中军三万继之，卑和虏降。蒙逊巡海而西至盐池（位于今青海省青海湖东北、晏县西北的尕海），祀西王母寺，寺中有《玄石神图》，乃命中书侍郎张穆作赋，铭于寺前，至金山而归。六月，刘裕篡位，改国号宋（史称刘宋，即南朝宋，东晋灭亡）。蒙逊遣世子政德屯兵若厚坞，西至白岸，攻浩亹，屯川岩（位于今甘肃省武威市境内），闻李歆欲攻张掖，诈称已得浩亹，将进军黄谷，歆入都渎涧（位于今甘肃省张掖市西）设伏，蒙逊隐军潜行，败歆于怀城，进克酒泉，以子茂虔为酒泉太守，歆之旧臣按才擢用，歆弟恂为敦煌太守，自称冠军大将军。十月，蒙逊遣世子政德攻敦煌。

南朝宋武帝永初二年（公元421年，历史上常奉汉民族政权为正朔，故按例以南朝年号为记，无他意）正月，蒙逊亲率军攻敦煌，筑长堤以水灌城，未能下之。李恂属将宋承、张弘举城投降，蒙逊杀恂屠城，囚恂侄李宝于姑臧（西凉至此灭亡）。鄯善王入朝北凉，西域诸国称臣纳贡，刘裕遣使拜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十二月，晋昌太守唐契反叛，蒙逊遣世子政德讨之。

南朝宋武帝永初三年（公元422年），沮渠政德攻克晋昌，唐契与弟和、外甥李宝（自姑臧潜逃至晋昌）同奔伊吾，劝柔然以伐北凉，政德率轻骑与战不利，兵败被杀。蒙逊乃立次子兴国为世子，同年刘裕崩，子义符继位，是为少帝，两年后被杀，裕第三子义隆继位，是为文帝。

南朝宋文帝元嘉十年（公元433年），沮渠蒙逊立三十三年卒，其第三子牧犍（字茂虔）继位，自称河西王。

南朝宋文帝元嘉十六年（公元439年），北魏拓跋焘攻破姑臧，沮渠牧犍投降，拜为征西大将军，受封河西王。至此北凉灭亡，历三十九年，十六国中最后一个被灭，北魏一统北方。牧犍弟无讳西行至高昌，建高昌北凉，牧犍后被赐死。

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四年（公元460年），高昌北凉为柔然所灭，沮渠无讳弟安周被杀，这一支匈奴后裔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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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勃勃，字屈孑，汉赵刘渊之同族。其曾祖刘聪世以宗室封楼烦公，拜安北将军、监鲜卑诸军事、丁零中郎将，雄据肆卢川，后为代王猗卢所败，出塞表。祖父豹子招集种落，复为诸部之雄，后赵石虎遣使拜其为平北将军、左贤王、丁零单于。其父卫辰入居塞内，前秦苻坚以其为西单于，督摄河西诸虏，屯代来城（又名悦跋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伊金霍洛旗西北、东胜市西大成梁古城）。至前秦国乱之际，遂有朔方之地，控弦之士达三万八千人。后魏师来伐，辰令其子力俟提拒战，为魏所败，魏乘胜济河，克代来城，执辰而杀之。

东晋孝武帝太元十六年（公元391年），刘勃勃投奔叱干部，叱干他斗伏捆勃勃送于魏，他斗伏兄之子阿利戍大洛川，闻送勃勃，驰谏不从，乃劫之，送与后秦姚兴。兴拜勃勃为骁骑将军、奉车都尉，参议军国大事，宠过勋旧，兴弟邕谏阻，兴不听，乃以勃勃为安远将军、阳川侯，助高平公没奕于以镇高平，奕于以女妻之，且以三城、朔方杂夷及卫辰部众三万配之，将伐魏侦候，邕固谏，乃止。

东晋安帝义熙二年（公元406年），姚兴以勃勃为持节、安北将军、五原公，配五部鲜卑及杂虏二万余落，以镇朔方。时河西鲜卑族杜崘献马八千匹与兴，渡河至大城（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杭锦旗东南），为勃勃所劫留。勃勃率众三万余人袭杀没奕于，并其众。

东晋安帝义熙三年（公元407年），因后秦通好北魏，勃勃乃叛秦自立，称天王、大单于，赦境，建元龙昇，置百官，自以匈奴夏后氏之苗裔，国称大夏（史称胡夏）。勃勃以长兄右地为丞相、代公，次兄力俟提为大将军、 魏公，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梁公，弟阿利罗引为征南将军、司隶校尉，若门为尚书令，叱以鞬为征西将军、尚书左仆射，乙斗为征北将军、尚书右仆射，余次任职。勃勃击破鲜卑薛干等三部，降万数千人，遂进讨姚兴三城以北诸戍，斩其将杨丕、姚石生等，侵掠岭北，诸城昼不启门。勃勃求婚于秃发傉檀，傉檀不许，勃勃怒，率骑二万伐之，自杨非至支阳三百余里，杀伤万余人，掠二万七千人、牛马羊数十万而还。傉檀率众追至阳武下狭处凿冰塞路，与勃勃大战，勃勃左臂中箭，仍勒众迎击，大败傉檀，追奔八十余里，杀伤万计，斩将十余人，以作京观，号“髑髅台”，方归岭北。勃勃败兴将张佛生于青石原（又称青石岭，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泾川县西北），俘斩五千七百人，兴再遣将齐难率二万进伐，勃勃退至河曲，难纵兵掠野，为勃勃潜军杀败，俘获七千余人。难军退，勃勃追及木城，生擒难，俘一万三千人、马万匹。岭北夷夏归降者数万，勃勃置守以抚之，复率二万骑入高冈，至五井，掠平凉杂胡七千余户配后军，进屯依力川（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东南，东向流入泾诃）。兴遣将姚文宗、姚榆生进击，皆为勃勃所擒，兴将王奚聚羌胡三千余户于敕奇堡（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西北），为勃勃所困，堡人执奚出降，奚等数十人自刎而死。勃勃攻兴将金洛生于黄石固（位于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东南）、弥姐豪地于我罗城（位于今甘肃省平凉市崆峒区西北），皆拔之，迁七千余户于大城，以丞相右地代领幽州牧以镇之。勃勃遣尚书金纂率骑一万攻平凉，兴率兵击杀纂，勃勃兄之子罗提率步骑一万攻克兴将姚广都于定阳（位于今陕西省延安市东南固县镇），坑四千余人，拜为太常。勃勃复攻兴将姚寿都于清水城（位于今甘肃省天水市清水县），寿都奔上邽，迁一万六千户于大城。齐难、姚广都谋叛，皆诛之，兴将姚详弃三城，南奔大苏，勃勃遣将平东鹿奕击之，尽俘其众，斩详。勃勃率骑三万攻安定，败姚兴将杨佛嵩于青石北原，降四万五千人，获戎马二万匹。复攻兴将党智隆于东乡，智隆降，任为光禄勋，迁三千余户于贰城。兴镇北参军王买德归降，拜为军师中郎将。

东晋安帝义熙九年（公元413年），勃勃赦境，改元凤翔，以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起都城，名曰统万城（位于今陕西省与内蒙古自治区交界处，无定河北岸，榆林市靖边县有遗址，因城墙为白色，当地人称为白城子）。阿利残忍刻暴，蒸土筑城，若锥入一寸，杀作者筑之。又造兵器，若射甲不入，斩弓人，若射入，斩铠匠，造百炼钢刀，为龙雀大环，号“大夏龙雀”，复铸铜为大鼓等，以黄金饰之，列于宫殿之前，凡杀工匠以千数。勃勃改姓赫连（指天之意），立妻梁氏为王后，子璝为太子，子延为阳平公、昌为太原公、伦为酒泉公、定为平原公、满为河南公、安为中山公。勃勃攻克姚兴将姚逵于杏城，执逵及其将姚大用、姚安和、姚利仆、 尹敌等，坑二万人。勃勃遣御史中丞乌洛孤至北凉结盟，沮渠蒙逊遣弟汉平报之。勃勃闻姚泓将姚嵩与氐王杨盛相持，率骑四万袭上邽，未至而嵩为盛所杀，历二旬而克上邽，杀泓秦州剌史姚平都及将士五千人，毁城而去。遂攻阴密，杀泓将姚良子及将士万余人，以子昌为使持节、前将军、雍州刺史，镇阴密。泓将姚恢弃安定，奔长安，胡俨、华韬率五万户据安定，归降勃勃，以俨为侍中，韬为尚书，留羊苟儿镇之，配以鲜卑五千人。勃勃攻泓将姚谌于雍城，谌奔长安，师次郿城，泓遣将姚绍来战，勃勃退至安定，胡俨等袭杀苟儿，以城降泓。勃勃归杏城，秣马厉兵，待机进据安定，泓岭北郡县悉降，勃勃尽有岭北之地。

东晋安帝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刘裕灭泓，入长安，遣使通好勃勃，约为兄弟，勃勃令中书侍郎皇甫徽拟回信，熟记以答之。裕留子义真镇长安而还，勃勃闻之大悦，问王买德进取长安之计，乃以子璝督前锋诸军事、领抚军大将军，率骑二万南伐长安，子昌屯兵潼关，以买德为抚军右长史，南断青泥，自率大军继发。璝至渭阳，降者不绝，义真遣龙骧将军沈田子率众出战不利，退屯刘回堡，田子与义真司马王镇恶不睦，因镇恶出城，遂杀之，义真又杀田子，闭城坚守。关中郡县悉降，璝夜袭长安不克，勃勃进据咸阳，长安路绝。裕恐而召义真东镇洛阳，以硃龄石为雍州刺史守长安，义真大掠而东，至于灞上，百姓逐龄石。

东晋安帝义熙十四年（公元418年），百姓迎勃勃入长安，赫连璝率众三万追击刘义真，大败之，义真单马遁走，王买德获晋将傅弘之、蒯恩、毛脩之于青泥，积人头以为京观。勃勃拜买德为都官尚书，加冠军将军，封河阳侯。赫连昌攻克硃龄石与龙骧将军王敬于潼关之曹公故垒，执送二人至长安。群臣劝进，勃勃让之，群臣固请，乃筑坛灞上，即位称尊，赦境，改元昌武。勃勃遣将叱奴侯提率步骑二万攻晋并州刺史毛德祖于蒲坂，德祖奔洛阳，任侯提为并州刺史以镇之。勃勃归长安，征隐士韦祖思，祖思至而恭惧过礼，勃勃怒杀之。群臣劝都长安，勃勃不从，于长安置南台，以璝领大将军、雍州牧、录南台尚书事，还统万城，以宫殿大成，赦境，又改元真兴，刻石城南，以颂功德，名城南门曰朝宋门、东曰招魏门、西曰服凉门、北曰平朔门（可见其志不小，奈何天不与成）。勃勃凶暴好杀，居城上，置弓剑于侧，有所嫌忿，便自杀之，群臣忤视者毁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截舌而斩之，官民皆苦（如此暴戾，岂得久乎）。

（南朝宋武帝永初元年，公元前420年，刘裕篡晋，南北朝疆域一览，图片来源于知乎网络史图馆）

南朝宋文帝元嘉元年（公元424年），勃勃欲废太子璝为秦王，立酒泉公伦为太子，璝闻之，立率众七万伐伦，伦率三万骑拒之，大战于平城，璝杀伦。太原公昌率一万骑袭杀璝，并其众至八万五千人，归统万城。勃勃大悦，立昌为太子。

南朝宋文帝元嘉二年（公元425年），勃勃立十九年卒，太子昌嗣位。

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公元426年），北魏伐夏，进至统万城。

南朝宋文帝元嘉四年（公元427年），北魏拓跋焘诈赫连昌出城与战，攻破统万城，昌奔上邽。

南朝宋文帝元嘉五年（公元428年），北魏拓跋焘率军攻克上邽，生擒赫连昌，焘封昌为秦王，以公主妻之，昌心有不甘，后被杀。昌弟定自立于平凉。

南朝宋文帝元嘉八年（公元431年），赫连定为吐谷浑所擒，送于北魏，拓跋焘杀定，夏灭亡，历二十五年，此一支匈奴后裔又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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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匈奴族宇文莫槐，先祖为南单于远支，居辽东塞外，世为东部大人，语异鲜卑，剪发留顶，长过数寸则截短，妇女披长襦及足，无裳，秋收鸟头制毒药，以射禽兽。

莫槐虐民，为部众所杀，更立其弟普拨为大人。普拨死，其子丘不勤立，尚平文女（北魏先祖平帝拓跋绰之女）。丘不勤死，子莫廆立，名犯太祖讳，遣弟屈云攻慕容廆，大败，又遣别部素延伐慕容廆于棘城，复为所破。莫廆部众强盛，自称单于，塞外诸部咸畏惮之。莫廆死，其子逊昵延立，率众攻慕容廆于棘城。廆子翰先戍于外， 逊昵延分骑数千袭之，翰诈为段末柸使者，设伏以待，逊昵延信之不备，长驱至伏所，为翰所虏。

逊昵延卑辞厚币，遣使朝献于昭帝（北魏先祖昭帝拓跋禄官，此时为代国，北魏建立后追封），帝嘉之，以女妻焉。逊昵延死，其子乞得龟立，复伐慕容廆，廆拒之。

北魏惠帝三年（北魏先祖惠帝拓跋贺傉，公元321-325年在位，三年为公元323年），乞得龟屯保浇水（又称浇落水、饶乐水，位于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西拉木伦河），固垒不战，遣其兄悉跋堆袭廆子仁于柏林（属辽东地区，具体地址不详），仁斩杀悉跋堆。廆攻克浇水， 乞得龟单骑夜奔，廆乘胜长驱，入其国城，收其资财，迁其民数万户以归。别部逸豆归杀乞得龟而自立，与廆第三子晃（即慕容皝，前燕开国君主）相攻击，遣国相莫浑伐晃，莫浑荒酒纵猎，为晃所破，死者万余人。

北魏建国七年（北魏先祖烈帝拓跋什翼犍七年，公元344年），晃击败逸豆归，杀其骁将涉亦干。逸豆归远遁漠北，奔高丽，晃迁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 该支匈奴后裔复散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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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势，分合不定，汉末纷纭，三国鼎立，虽一统于晋，不过二世，西晋历五十一年而亡。东晋偏安，只是半壁江山，历时一百零四年，两晋合一百五十五年。南朝宋齐梁陈，倏忽过尔，亦不过一百七十年。

北方十六国，纵横华夏，迭代不止，互相攻伐。自成汉与北凉肇起于西晋末年，胡虏争霸，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多少豪杰，终归大魏，历时一百三十六年。北魏一统，依然是东西二分，北齐入北周，历时一百九十六年。南北重合入大隋，江山无限，何时当休。

以前看十六国，总是记不住，打来打去一团乱麻，如今静下心来，细缕一缕，倒也不难记了。除了成汉立国于蜀，其余十五国都属北方，总体都在长江以北，可以归结为：一成夏（成汉、胡夏）、二赵（前赵、后赵）、三秦（前秦、后秦、西秦）、四燕（前燕、后燕、南燕、北燕）与五凉（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西凉）。十六国大体与东晋并存，起于西晋之末，亡于南宋北魏之初。其各国大概地理位置分布如下：

（东晋与十六国大体位置分布一览，图片来源于知乎网络）

按立国时间先后，各国兴亡大体如下：

成汉，氐族人李雄，建立于公元304年，都城有一为成都，公元347年灭于东晋，传二世五君（十六国皆不过独霸一方于一时，故此处称君不称帝），共四十四年。

前赵，匈奴族人刘渊、刘曜，建立于公元304年，都城有二为平阳（今山西省临汾市）、长安，公元329年灭于后赵，传三世五君，共二十六年。

后赵，羯族人石勒，建立于公元319年，都城有二为襄国（今河北省邢台县西南）、邺城（今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西南），公元351年灭于冉魏，传三世七君，共三十三年。

前凉，汉族人张轨，建立于公元301年（按其为凉州刺史算起），都城有一为姑臧（今甘肃省武威市），公元376年灭于前秦，传五世九君，共七十六年。

前燕，鲜卑族人慕容皝，建立于公元337年，都城有三为龙城（今辽宁省朝阳市）、蓟城（今北京市西南）、邺城，公元370年灭于前秦，传三世三君，共三十四年。

前秦，氐族人苻健，建立于公元351年，都城有一为长安，公元394年灭于后秦，传四世六君，共四十四年。

后燕，鲜卑族人慕容垂，建立于公元384年，都城有一为中山（今河北省定州市），公元407年灭于北燕，传三世四君，共二十四年。

后秦，羌族人姚苌，建立于公元384年，都城有一为长安，公元417年灭于东晋，传三世三君，共三十四年。

西秦，鲜卑族人乞伏国仁，建立于公元385年，都城有二为金城（今甘肃省兰州市西北）、枹罕（今甘肃省临夏市），公元431年灭于胡夏，传三世四君，共四十七年。

后凉，氐族人吕光，建立于公元386年，都城有一为姑臧，公元403年灭于后秦，传二世四君，共十八年。

南凉，鲜卑族人秃发乌孤，建立于公元397年，都城有二为乐都（今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西平（今青海省西宁市），公元414年灭于西秦，传一世三君，共十八年。

北凉，匈奴族人沮渠蒙逊（汉族人段业先立，此处按蒙逊算起），建立于公元397年，都城有二为张掖、姑臧，公元439年灭于北魏，传二世二君，共四十三年。

南燕，鲜卑族人慕容德，建立于公元398年，都城有一为广固（今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西北），公元410年灭于东晋，传二世二君，共十三年。

西凉，汉族人李暠，建立于公元400年，都城有二为敦煌、酒泉，公元421年灭于北凉，传二世三君，共二十二年。

胡夏，匈奴族人赫连勃勃，建立于公元407年，都城有一为统万城（今陕西省榆林市靖边县北），公元431年灭于北魏（赫连定实为吐谷浑所灭，最终为北魏所杀，故此处记灭于北魏），传二世三君，共二十五年。

北燕，鲜卑族人高云（为后燕慕容宝养子，赐姓慕容，亦称慕容云）、汉族人冯跋，建立于公元407年，都城有一为广固（今山东省潍坊市青州市西北），公元436年灭于北魏，高云被杀，冯跋传一世二君，共三十年。

此外尚有冉魏、代地、西燕、仇池、宇文部等地方割据势力，虽强劲一时，尚不入建国之列，故不录。

（据其起止时间，特制作十六国建国灭亡存续时间图表，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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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匈奴民族犹如划过天际的一线彗星，消失在东方大地的长空之上，再无痕迹，并非消亡，而是融入了中华各民族之中，你我皆有其基因遗传。

然而，东边不亮西边亮，匈奴后裔中有一支西迁，在异地星空中也曾闪耀一时，不可不述。

究竟后事如何，且看下文。